索多玛

停一停吧,你真美丽
Verweile doch, du bist so schön

【Vosta】马戏团秘辛(下)

*我流邪典,设定在维多利亚时代

*ooc致歉,本篇刻意放大恶魔天性

*vox和Mysta都不是什么好人

全文完结,共计1.3w字,前文走合集。



-----“爱与死亡具有同等的终结性。”——诺特博姆




01



Mysta停在男人面前,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一晚上凌乱的寻找比起对目标的执着他更像是在宣泄,以至于现在真的找到人了,大脑又好像熔化的沥青把徘徊的话语黏滞在嘴唇边缘。他沉默地坐下,Vox也没有因他的不发一言有什么表示。直到男人问酒保又要的一杯酒上来,沉滞的气氛仍然盘旋在两人四周。在Mysta眼里,Vox端着酒杯姿态放松,他望着别处,看上去没有想要交流的欲望,同样,也没有驱逐他的迹象。



他凝视着杯中相对来说有些混浊的酒液,开口道,“今晚为什么来看我的戏?”



Mysta没有抬头,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我答应你的。”



“那么为什么答应我?”Mysta迅速脱口。



男人沉默一瞬,轻笑了一声,“照顾'朋友'的生意,有什么问题吗?”



从那两条浅色的眉毛的扭曲程度看出,Mysta显然不喜欢此时这种假惺惺的回避官腔,即使这放在往日里可能只是个一掠而过的暧昧话题,但现在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酒馆里格外嘈杂的响声让他该死地头疼起来,眼前恍惚的漩涡中Vox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又好像那条伊甸园中的毒蛇在引诱凡人那样危险。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声音低得不似往常,“不必说这些漂亮话,我只想知道......你喜欢过我吗?”



Vox眼前望过来男孩执拗的目光,那蓝绿色的眼底像流淌的梦莲湖泊,湖底是脆弱的支柱,只需一句话就能让这双漂亮的眼睛眼尾泛红,闪烁动人的泪光。


透过这张脸,他回想起刚才戏落幕后带着一只玫瑰去了后台的自己却在远处看见美丽的少女正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心意,恶魔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几乎能看见男孩蒙上一层薄腻汗水的脸庞和微微翕动的鼻翼,一种好似期待似的紧张在男孩眼中隐隐闪动着,透露出青涩而鲜活的味道。



男孩将玫瑰轻轻别在女孩发间,似乎下一秒就应该像所有庸俗而受人追捧的浪漫喜剧中那样写的那样:少年少女互通心意后迎来一个令人艳羡的完美结局。



而恶魔只应该呆在最幽暗的阴影里长出嫉妒的毒瘤,酸涩的毒液正在侵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等他清醒过来,手心里的玫瑰已经捏得粉碎,香甜的汁液顺着掌纹缓缓流下。



外界的嘈杂像是远离了这两个人,酒馆昏暗破旧的灯光为恶魔镀上一层模糊的阴影,男人嘴角扯出一个堪称讥诮的笑,“Mysta,你真可爱。”




“从来没有。”




从Mysta问出那句话开始,他就后悔了。身份之间的僭越让他无比懊恼自己怎么就像个被魔鬼附身的蠢货冲动地开口,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又在隐秘地期盼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没有外露得过于明显,看上去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确实给这个男孩带来了不一样的成长。



当那句话传来时,Mysta耳边是在嗡鸣的。他再次垂下头,用舌尖抵住上颚,尝出口腔里一点血腥味,似乎是齿列划破了舌尖。在他低头的瞬间自然也没看见男人说完后闪动的目光和手指的僵硬。



“是我越界了。”



伦敦凛冽的风从不体谅任何人,它无情地拍打在每个行人脸上。从额侧传来的钝痛仍然一跳一跳地刺激着Mysta脆弱的神经,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样子是不是显得像个落荒而逃的败者,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闲心去思考刚才的转身是不是足够潇洒了。





......




酒馆里,男人仍保持着男孩离开时的姿势,嘴唇抿成一条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台面上已经摆满了酒瓶。




02



偌大的伦敦城的瑰丽故事每一天都要上演。不论是过得困苦的还是活得富丽的,都在时间鞭笞下被迫前进。日子没有任何不同,Mysta仍然做着名角,大头海报出现在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兰金夫人在那晚过后再也没来找过Mysta,触怒的代价是可想而知的。但Mysta不得不去承担后果,他毕竟不是凭着真本事吃饭的,说的难听点他还不如曾经马戏团里做小丑来的有尊严。



不过甜言蜜语配上这样一张脸总是会奏效,再次在深夜里醒来,他盯着床顶华丽的帷幔,侧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夜色。轻手轻脚地下地,他从脚边散落的衣物中摸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烟。朦胧的月光落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颈侧的红痕艳丽地吐露。



他倚着铜雕花的窗棂,叼着烟,目光自上往下逡巡。沉沉夜色里,乳白色的雾气安静地流动,伦敦像是覆纱少女般恬静,令人忘却她白日的聒噪。Mysta又转过头,看见床上女人半边娴静的脸庞和从丝绸里滑出半截白腻的胳膊。



烟气缭绕中,眼前回闪过方才尚在激情里的女人凑在他耳边轻笑着又去啄吻他脖颈,“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张脸”,她的手轻轻划过眼前青年的下颌,眼里的痴迷让她像是彻底陷在情欲里的厄洛丝,“不去台上,跟我好不好,嗯?”



直到烟一路几乎烧到掌心,Mysta才回过神来。这段时间以来,头疼和恍惚如影随形,每次上台前都要用一层又一层的白粉铺在眼下来遮住那片乌青。女人的问句如凉水灌顶般使他清醒,他想他并没有思考太久,成为情人比做一个身如飘萍的戏子总是安稳上太多的,何况他要如何忤逆自己的金主呢,一次两次也罢,多了就是不识趣了。





此时此刻他好像仍在马戏团里,踩在那根泛着银光的钢丝上,但他所行走人生的每一步都踏错了。





在他仅剩的演员生涯中,他索取了最后一个机会——登上皇家剧院。演完这场之后,就此歇影。兰金听完他的请求后,只是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Mysta近乎是加倍地沉浸在排练中,忙碌得晕头转向,兰金夫人也心照不宣地没再找过他。




03




剧团的早晨毫无疑问是兵荒马乱的,但今天似乎不同往日。从Mysta一踏进去,他就察觉到一些不同。几个小演员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Mysta只是挑了挑眉直接去找玛戈,他们还有好些唱段要对练一下。



他在换衣间门口撞上了玛戈,彼时少女正好试完演出服,脖颈边簇拥的蕾丝衬得她的脸越发小了。玛戈一见到他,碧色的双眼就亮了起来,“早上好!Mysta!”没等到Mysta张口作应,她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你听说了吗?那件事——”



Mysta透出一点疑惑,玛戈不由小小惊呼了一声“你居然不知道!今天早上伦敦城都传疯了——说是在附近的荒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据说已经看不清脸了,但是——”她故作高深地停顿了一下,“那具尸体是个严重的畸形,这年头这种人不是流浪汉就是马戏团里的。如果只是流浪汉,死在街头的到处都是,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呢……” 



接下来的话Mysta都听不清了,他感觉耳边一阵嗡鸣,血液奔流的声音急啸着,他身形晃了晃,一只手撑住单边墙壁。



“......Mysta,Mysta?你还好吗....Mysta?”少女担心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他回过来看着那张娇艳的脸庞,牵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安抚了玛戈几句,他匆匆告了假,逃也似的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毕竟,毕竟是Vox……



午夜十二点,墙板上的挂钟走着。床上的人毫无睡意,失眠也开始纠缠他。Mysta这段时间像是要燃尽生命一般将自己透支地忙碌着,他尽可能地强迫自己失去空白的时间,否则混乱的思绪就要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谋杀的风声在城里甚嚣尘上,一旦闲置下来,他就想起最初许多时光:马戏团里、和Vox一起时……杀人时、在名利中斡旋时、寒夜里孤身时、承受Vox利刃般的讥讽时……



 从前他所刻意忽略或是被欲望冲溃的愧疚与罪恶反噬他理智的每一寸,他终于肯从破败的胸膛间取出那颗已腐败了的心脏,正视自己不堪而丑陋的灵魂。





......





枪矛刺穿基督的肋骨,他跪伏在脚边浅浅的一汪血泊里试图自白。神的无为令他恼羞成怒,他扯下祂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耶稣近乎悲悯的眼神灼伤了年轻的愚者,而他只是,不被饶恕的朗格努斯[1]。



因为与恶魔为伍。




Mysta从床上猛然惊醒,几声恐慌的气音从他双唇间溜出来。身上的虚汗已经浸透了床单,他茫然地流泪,冰凉的眼泪和汗液一起无声地淌下。很久之后,他看向窗外,天光乍破。




04




正式演出的前一晚



Mysta没有在结束排练后离开,剧团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了。玛戈在临走前担忧地抱了抱他,她像是看出些什么似的忧伤,她轻轻抱住他的头,像一个母亲环抱住婴儿那样。“明天见,Mysta。”他顺从地抱了上去,“谢谢你,玛戈。”


等到玛戈的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也隐去,Mysta呆滞地、毫无形象地蹲坐在台上。皇家剧院里红丝绒墙面上悬挂的兽首浮雕在阴影里张扬舞爪,黑暗如流水般蔓延开,仅剩下舞台中心的光亮。


Mysta慢慢站起来,穿着正式演出的戏服,面容神采奕奕,眼眶中间却像有黑洞吞噬光点。像是感受不到寂静一般,他兀自地唱起来,嘹亮的嗓音被剧院绝佳的收音包裹其中。他又开始跳,紧绷的脚尖踩在台上旋转。他的歌声尖利到破音,脚步凌乱到全无章法。他感觉在光亮之中有新的骨骼自脊背处生长,他再一次高高跃起,宛如又一个无望的伊卡洛斯[2]飞向太阳,倾尽全力地嘶鸣生命。



然后他翅膀上的蜡熔化了。



他坠了下去。



血沫从破裂的嘴角涌出,他仍然断断续续地唱着,



“[3]我命运的最后声音 


我旅程最后的拐弯


以前时间快乐地过去了


现在我的母亲不见了 


我的爱情不见了


现在我筋疲力尽地沉浸在黑暗里


现在我筋疲力尽地沉浸在黑暗里


我就要到达尽头了


我只要求上帝让我安静地睡在坟墓里”





破碎的音调从喉咙里挤压出来,“我只要求…上帝…让我安静地睡在坟墓里…”


Mysta安静地笑起来,在生命的休止符下,那团罪恶的灵魂随着廉价的身躯,廉价的爱恋,廉价的人生一同停止了,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还是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马戏团里扮着令人发笑的角色,迎来了令人发笑的结局。只是在记忆里残存的温暖总会有那人的身影,他已经太久没有想起过了……疲惫催促着他闭眼,去奔向死神冰冷的怀抱。



......




昏暗之间,男人如同鬼魅坐在观众席的正中间,很久以后,掌声回荡于此。



恶魔踱步走来去,又坐上台前,温柔地捋着男孩额前的发丝,叹息道,“上帝怎么会宽恕你……”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粗暴,然而没有如何的回应,掌下已然是一具死物,如湖泊般美丽的双眸彻底死去了。


先是停滞,然后不知名的愤怒突然灼烧起来,他一直,一直看着他的男孩,一切都在既定中走向毁灭,这场持续多年的游戏堪称完美地落幕了,那么他又在愤怒些什么…又在…悲伤些什么。恶魔的骄傲不允许他承认失控的倾向,那晚过后他隐蔽在暗处窥视着男孩的一举一动,[4]他以为他抓到他了,用一个看不见的钓钩和看不见的线。那条线足够长,能让他就算徘徊在世界尽头,也能感到线带来的背上的刺痛。




而这线在不知何时脱手了,并套上他自己的脖颈。



他垂下头,缱绻地去吻沾血的唇瓣,一点一点舔舐唇角破裂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吮吻着,鼻尖相贴,仿佛他们仍是一对亲密爱人。死亡这时才露出他的真面目——夺走一切挽救的机会。无论活人多么激烈或是温柔,那些生理反应只是静静地化为一块块尸斑和僵硬的肉块。没有比此刻你更能拥有一个人,没有比此刻你更无法拥有一个人。只在这偶然的一刻真相才轰然倒塌又浮出水面——恶魔紧紧拥抱住身下的躯体,就好像要第二次杀死他似的——爱啊,我的爱人啊。




可迟来的、冰封的悸动总得为它的晚点赎罪,用这漫长的余生。




05




皇家剧院的谋杀案传至大街小巷,据说现场没有尸体,只留下一大滩的血迹,也有说在死者胃部发现了大量的花瓣与刀片……一时间流言四起,波洛旅店也不似往常般热闹了。生意的惨淡使梅罗德一整天窝在那张木椅里懒懒散散,一如既往地沉迷于酒精时她突然想起已经许久没见过那位东方来客了……被麻痹的神经难以坚持她继续深思了,她揉了揉饱满的嘴唇,抱着酒瓶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




尘土飞扬间,皮相艳丽的男人提着手提箱,压了压帽檐,走出异国边境。




无人知晓他肩负逝去的城邦与子民,拖着空空如也的胸膛和死去爱人缠上他颈间的绳索,他将继续苦难地行走,行走,行走,终其他的一生[5]。













End.

—————

[1]朗格努斯之矛

[2]逐日者伊卡洛斯

[3]《歌女乔康达》中自杀唱段

[4]《故园风雨后》中侯爵夫人所读《圣经》的一段,命运的隐喻

[5]改自聂鲁达诗句“在那领土上,从你的额到你的脚,我将行走,行走,行走,终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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